字裡行間有春風

    兀者（犯法而受斬足的人）申徒嘉和鄭國子產（春秋時代，鄭國宰相，原名公孫僑，字子產）同為伯昏无（ㄨˊ，同「無」）人的門下。子產向來輕視申徒嘉，羞於跟他同行。

    有一次，子產對申徒嘉說：「我先出去時，你不要和我一起出去；假如你先出去，那我也不隨你背後出去。現在我要出去，你不要跟我背後來，知道嗎？而且你看到執政者不迴避，難道你和執政者地位相同嗎？」

    申徒嘉說：「伯昏先生之門是論德之所，非計位高低之處，難道此處有個執政像你這樣的人嗎？你喜歡愛你的執政之位，而輕視他人。我聽說『鏡亮是因塵垢不沾，沾上塵垢，鏡子就不光亮；常常和賢人相處，就不會犯錯。』現在你拜在伯昏先生門下，當求取先生可大可重之道，而今卻還說出這種話，不是太過分嗎？」

    子產說：「你既然已形同殘廢，追查你以前的一言一行，一定是犯錯才會變成兀者，這樣你還不自我反省嗎？」

    申徒嘉說：「對犯罪而言，自述其罪過，認為罪不至於斷足的人太多了；不自述其罪過而自我反省，認為罪足於斷足的人實在太少了。把斷足當作天命毫不介意，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，沒有德的人是做不到的。我們處於亂世，就有如遊行於善射的后羿射程內，隨時有被射中的危險；然而有不被射中，那是僥倖，也是天命。誰能自信無過，犯過而未受刑罰，也不過是天命罷了。以前有很多雙腳健全的人嘲笑我少了腿，我都很生氣，就到先生那裡投訴，但是每次都心平氣和的回來，這是先生以善道洗淨我心中的煩累啊！我跟隨老師已有十九年，先生從未因我殘廢就摒棄我。如今你我應以內在道德論交，而你竟然以外在形跡相求，不是太過分嗎？